從更碎形的敘事討論音樂劇劇本

Cheno Chen
4 min readMar 13,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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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洛克的滴畫

二月從百老匯洗禮一圈回來後,最有感的心得莫過於敘事方式正在變化中。容我直跳推論:這些改變是受於現代資訊爆炸與流動的影響,閱讀速度變快、閱讀來源變多、閱讀長度變短等等,都導致了明顯敘事風格的不同。特別是當把經典復排 Hello, Dolly!這類劇碼放在新創的劇目,如Come From Away 或 The Band’s Visit 旁一比較,就會明顯感受「碎形感」

過往劇本強調的個人主義、英雄主線或以日漫用語的王道路線,越來越顯得充滿古味時代感。反之在強調政治正確或全球化的影響下,透過多元角色、或多角度敘事來拼湊成故事全貌,並快速丟給觀眾各式各樣的資訊與支線,成了一個比較「貼近現代」的選擇。故事重心從看著角色的拼鬥過程,轉移更注重角色們的身心狀態描寫與大環境下的浮世繪。

Hamilton 可能是近期最王道的作品,爾後幾屆得獎作品從Dear Evan Hansen, Come From Away, 到今年呼聲很高的 The Band’s Visit,主線都靠著環境的改變被推動,主角真正自發的動機變得較不至關重要。而到最後觀眾留下的印象也不會是特別認為有哪個主角討人喜歡感到共鳴,感動人的不真是主角的人生起伏,而是劇本所描述的環境與情境令人觸動。

以Dear Evan Hansen舉例,若走王道路線,進入I want song後我們要知道主角的困境是想被人了解,想被人聽見。然而上半場最終曲,編劇卻選擇以主角對眾人喊話”You will be found”,十分巧妙的把焦點投射到觀眾席上,觸動那些認為自己和主角一樣,不被世界所認識的難受。回頭看Wicked 的Defying Gravity, Hamilton 的 Non-stop, 或Hello, Dolly! 的Before the parade pass by都是以主詞 I 作為寫作角度。光主詞的選擇的不同就有非常大不同的意義與效果。

再以Come From Away 舉例,整齣戲除了開頭走傳統Opening Number介紹故事背景,進到第二首歌之後你幾乎找不到主角線,沒有I want song,而是被一首We want song給取代,講著每個被困在機上的乘客想要下飛機。但這也並非真正主線的劇情,在這首歌的結尾他們就下了飛機,上了巴士,到了鎮上,但每個人的不安或故事都沒有得到安撫,直到最後被當地居民熱情招待照顧後得到紓解,才是這個劇本真正的核心。而每一慕每一景,劇本快速交換著角色與情節,台詞笑哏快速丟接,同步拼湊出一個小鎮與世界交流的風貌。

同樣的手法同樣能在導演手法上細微察覺,Once on This Island雖是齣老戲,在導演的變換手法下交織出一個很縝密的換景與舞台走位,成功的在環形舞台把一個老故事用新方法去操作的很成功。The Band’s Visit的劇本雖然簡單分塊,也利用著不斷旋轉的環形舞台讓不同時空在不知覺得情況下交錯產生更超連結的隱喻。

之所以用碎形的敘事來定義這類手法,也是想到數學中的碎形「 一個粗糙或零碎的幾何形狀,可以分成數個部分,且每一部分都(至少近似地)是整體縮小後的形狀」,最好理解的碎形幾何被畫成圖片大概是這樣子的,而在做做功課的同時也讓我找到了這一篇
(莎士比亞、喬伊斯與吳爾芙作品有共通點?經典小說裡藏著數學密碼!)

當然,百老匯的作品中並非每一部新作都是這樣的「碎形」導向,譬如剛上的Frozen因為由迪士尼出品,保留了許多最典型的音樂劇手法。或者前幾年剛上的Waitress 或 Anastasia 都仍是走很典型的路線,帶著觀眾走完一個角色的起伏歷險。

但或許這類現代風格的敘事,能深深抓到現代觀眾或評審的心,也有其值得進一步探究的魅力。

P.S 重新梳理後覺得「沒有著重主線」這件事似乎會很快讓人聯想到概念音樂劇,但其實上面提到的這幾檔新戲,都也不是所謂的概念音樂劇結構,他一樣有完整的劇情起承轉合,只是在編織的過程中手法和切入角度有點不同。希望不會造成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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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ritten by Cheno Ch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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